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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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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什么程度?”
“晚了,还有几天要庆祝新年,看她能不能挺过去,然后是最后一年。”
“你应该去县医院,村里没有医疗条件。”
“妈妈不想去医院。她知道她治不好。她不想白白花钱。再说,成本也高……”
冯清是我最亲密的童年玩伴,他的母亲患有肝癌。他的母亲是我们村老一辈中最后一位老人。她瘦得像山里的柴火,蜷缩在一床散发着霉味的厚被子里。灯光昏暗的房子,旧的木框架床,凹凸不平的黄土地面,潮湿发霉的空空气,冷空气不时从木墙之间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妈妈,你看见谁来看你了?”冯清在老人耳边不停地喊着,用手摇着老人的肩膀,但几乎没有反应。“她认不出任何人。谢谢你回来看她。”冯清不停地说话,似乎在嘀咕。

虽然他的年龄和我差不多,但他一直住在他的家乡凤青,他艰苦任性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比我大很多。
这是我的家乡,米仓山深处的一个小山村。
昨天,我走过霓虹闪烁的繁华都市,看着微信,沉浸在朋友圈里,浏览手机上的最新信息,交易股票。今天,我突然换上了这个略带野性的场景。时间似乎倒退了半个世纪,我无法在瞬间适应这种强烈的对比。

?2?
米仓山是秦岭以南美丽的山脉,位于四川和陕西的交界处。这里不仅有著名的光雾山红叶景区,还有美丽雄伟的国家级盐河原始森林景区和七里峡景区。它是三国作战的老地方,是革命老区——川陕革命根据地的核心地区。我们的村庄静静地坐落在米仓山的长轴图上。

过去,很多人羡慕我们村:30多个家庭住在几个又大又古老的四合院里。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一大群孩子在玩耍,人们在平时充满了声音,新年是一年中最隆重的仪式。家家杀猪宰羊,轮流摆席吃饭,吃“团圆饭”。

从第一天开始,已婚女孩带着一个大家庭回来了。村子里到处都是锣鼓。成年人围着火玩多米诺骨牌,喝烧酒。孩子们彻夜未眠。凌晨0点以后,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回荡在群山之中。中国新年的味道比陈年葡萄酒更浓。

然而,后来,这种熙熙攘攘的噪音慢慢消失了。今天,只有6个人住在这个大村子里。其余的人都出去工作了,住在城镇和县城里。他们大多数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而很少有人住在房子里。这个村庄基本上是空,四合院里的许多老房子(有一段历史)都在风雨中倒塌了。

凤青也在镇上租了一套房子住,但她母亲快死了。我们村的老人注意落叶,然后搬回了村子。
“这么好的土地荒芜了,它早已长成一片森林。过去,人们很少在附近看到野生动物,现在甚至到处都是野猪。”冯清说:“农业收入低。此外,年轻人现在不愿意也不愿务农。”。

“土地被废弃了,在镇上和县城里租房子,长远的解决办法呢?”我问过了。
“让我们一步一步来,否则我们还能做什么?”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看着层层叠叠从近到远起伏的山脉和丘陵,停止了交谈。
?3?
“武松去哪里了?”我在镇上遇到了初中同学广瓦子。聊天的时候,我突然问他,武松也是我们初中的同学,曾经是米仓山地区有名的煤老板。“快跑。我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在他的三个煤矿中,一个煤矿在一个晚上输给了马老三(拉马股,这在我们家乡是一种赌博的方式),而另外两个煤矿,因为他参与了放高利贷的空损失的水,这种煤在过去两年里无法出售。政府整合资源并关闭了它,还有很多人放水讨债。

因为自然,米仓山富含矿物质。尤其是煤炭资源极其丰富。我们家乡过去有很多三线工厂,中国人民银行的印钞公司就设在我们家乡(90年代搬到成都,是成都印钞公司的前身),还有很多大型国有煤矿和矿务局。因为有煤,我的家乡也盛产煤老板。

我的许多亲戚和同学都成了令人羡慕的煤老板,只要他们没有被高中或大学录取,而且他们的脑袋稍微有点亮。我们家乡的大多数普通人也以挖煤为生(当矿工)。在疯狂采煤的时代,虽然生命随时都有危险,但收入是可观的。"煤厂关闭了,采煤工人怎么办?"我问光娃子。“随着燃煤电厂的减少,人们的生活已经成为一个大问题。他们分散在全国各地悬挂吊线(吊线,意思是砌砖和建筑工人)。吊线的收入还不到采煤收入的一半。愤怒!”宽娃子啧啧地说。

?4?
"煤厂关闭了,一座大型水泥厂又建了起来."宽娃子指着高高的烟囱说。在印钞公司的原址,一座巨大的水泥厂从地面升起,浓烟滚滚。
为了配合水泥厂的生产设施,政府把一座名叫朱家坡的山卖给了一家中国企业作为一个整体,开采大块青石,青石厂隆隆作响。我小时候每天都看到这么一座美丽而雄伟的山经过,现在它被砍掉了。这座山像一个巨大的银屑病斑驳。开采出来的青石废料甚至堵塞了峡谷,河水变成了粉红色和白色。人类的力量太强大了。我在学校的时候,课本上的“龚宇一山”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我没想到伟大的龚宇就在眼前。

在数十年的煤矿开采中,美丽的山区到处都是遭到破坏的小型煤矿。许多山都被小煤老板挖走了,这甚至影响了居民房屋的安全。"美丽的朱家坡山不应该很快就存在."我说了。

似乎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绝不仅仅是城市面临的问题。
?5?
在与冯清的对话中,我的手机“滴”了一声,习惯性地用手指在屏幕上刷了一下,就弹出了一个微信:国家商报官方微信(博客、微博)上的文章“a股赚钱,下一个发泄:国企改革117公司全扫描”,下意识地打开手机交易软件,十几只央企大盘股像一群喜鹊一样密集地排在涨停名单的前列,好像它们在咧着嘴笑,我突然有了交易的冲动...

然而,突然之间,我觉得在这样一个空时代的环境和这样一个背景下,我的想法和行动都很可笑,很过时。
用力按下电源按钮,关掉了电话。
?6?
随着云的消失,移动互联网正在彻底改变各种行业。这个城市变得越来越怪异,每天都有新的东西上演,比如蹦极,这与宁静而狂野的乡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城市在互联网的战车中加速,而乡村在传统乡村的解体中逐渐衰落。
这是好事吗?还是一件坏事?
我很困惑,我真的不知道。
?7?
我回到城里后的第二天早上,我的家乡打来电话,冯清的妈妈开着起重机去了西部。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天,这样一个村子里的最后一个老人,在这样一个又黑又潮湿的老房子里住了几十年,在肝癌的巨大痛苦中走了,死后被埋在村子后面的山里,与大自然沉睡了几千年,除了空米仓山和镇上50米长的米仓山之间的蓝天。我甚至觉得好笑,关于移动互联网,对她来说,那只是人类太空了,超出了万亿光年,但就物理距离而言,她在米仓山的照片里,离成都只有350公里。

?8岁。
回到城里之前,我去了父母的墓地,我和儿子跪了很久。
有6个兄弟姐妹,我是最小的。因为家庭的组成,我的兄弟姐妹们聪明好学,成绩优异,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完成高中,更不用说大学了。我父母生我的时候,他们已经40多岁了。由于邓小平时代的改革开放,我有幸拥有了学习的权利。我父母发誓要送我上大学。

当我开始上学的时候,应该是大多数父母开始赡养老人的那一天,但是我的父母在他们50多岁的时候开始赡养一个孩子,让他们从事长期的阅读事业。我年迈的父母支持我读完小学、初中、高中和大学,牺牲了他们脆弱的健康和血汗。我曾经发誓要让我的父母幸福,我想给他们世界上最好的生活。

然而,在我大学毕业后的第四年,我妈妈因为工作过度离开了我。后来,父亲跟着母亲。
我曾经很痛苦:我想抚养我的儿子,但我不想被爱。世界上不应该再有痛苦了。
我不得不孜孜不倦地学习和奋斗来安慰我的父母。
在我父母的墓前,余光中最著名的“思乡”这句名言又一次映射在我的脑海里:“后来,思乡是一个短暂的坟墓/我在外面/我妈妈在里面。”
天堂里没有劳动和痛苦!愿父母的灵魂安息!
标题:乡愁 是淡淡的忧伤和隐隐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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