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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雪梅
科学家说,为了保持虫洞的开放,需要一种具有负能量的特殊“物质”。对于每一个回家的旅行者来说,这种“物质”被称为“乡愁”。
恍惚中,我看到平行宇宙的两个自我:
我又走进了这个房间。推开绿色纱窗的门,向左拐是我父母的卧室和客厅,有浅蓝色的窗户,薄薄的棉窗帘被微风轻轻拂过,茶桌上放着几个白瓷和红花茶杯。

那个躺在地上用洗衣粉水刷水泥地板的小女孩正在告诉下班回家的父母:我回家的时候需要换鞋。我打扫了地板!
当我在泪水中醒来时,我想穿过虫洞,拥抱那个有点整洁的小女孩。感谢她从小到大的辛勤工作,这造就了我在城市丛林中勇往直前;谢谢她后来和我联系,这样我就不会迷失在回家的情绪和争论中。

离开家乡20年后,我多次梦想回到我的老房子。这些梦非常真实,许多被岁月模糊的细节不时出现。
2015年春节,我回到了我的家乡绵竹市汉旺镇。由于七年前毁灭性的地震,四川西部的这个小镇已经完全改变了。对我来说,最难的不是“事情不是”,而是“人不是”。我以为我可以遇到我的老同学或邻居,并赶上他们,但我发现,直到我离开,我没有一个熟悉的脸。只有人们“笑着问客人是从哪里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在家乡成了一个陌生人。
我是“火车司机的儿子”
我厂成立于1958年,是一家以生产硫酸和复合肥为主的大中型国有化工企业。工厂里有一条特殊的铁路线,这是我小时候骄傲的源泉。
我父亲是火车司机。他驾驶一辆代号为“上游0159”的蒸汽机车。在我去学校的路上,火车每天都经过。这时,父亲会拉出一个长长的哨子,而烟囱会冒出一股白烟,就像拖着一条长长的鞭子。学生们会兴奋地沿着山脊追逐,而当我故意走在后面时,我会感到骄傲。

当时有一部韩国老电影叫《火车司机的儿子》,我被工厂的朋友们戏称为《火车司机的儿子》。
国有工厂和矿山,像中国独立的社会单位一样,可以处理一个人的大部分生活。20世纪70年代末,他父亲退役后,他被调到工厂当工人,成了一个“螺丝钉”。母亲回到城里,去了附近的一家造纸厂。我妈妈上夜班的时候,我没有去幼儿园,所以我经常睡在一堆温暖的纸花里,那里有一股熟小麦的味道,很像我妈妈身上的味道。

20世纪90年代初,当国家控制水污染时,许多造纸厂关闭了。如果不是因为母亲身体不好,她很早就退休了,被解雇的可能性非常高。“我们的工厂”在我妈妈回家做全职家庭主妇时发展到了顶峰。在我的印象中,当时的员工人数达到3000多人,仅次于镇上的东方汽轮机厂。

随后,热烈的股份制改革开始了。“我厂”更名为“方达化工(000818,古巴)有限公司”。后来,各种下岗和等待工作的消息出来了。
那一年的烟火特别美丽
从德阿高速公路转入,进入我们工厂的区域。过去,十字路口总是挤满了水果摊和日用品摊,挤满了十多辆“消防三轮车”。现在,在这个十字路口没有人影。我就像一个外来的入侵者,生活在一片死寂中。

从工厂外的家庭区步行到办公区只有100多米。我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发现什么改变了,什么没有改变。
我记忆中那条又宽又深的河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条小河沟,两边都是杂草,河底的石头和细沙已经被挖了出来。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夏天和雨季到来的时候,它就成了工厂里大人和小孩的“水上公园”。女孩挑好看的石头,而男孩抓鱼和摸虾。我父亲总是威胁我说“只有会游泳的人才能在洪水中生存”,告诉我要学会游泳。我一边划船一边恳求道:“爸爸,不要松手。”父亲总是满口答应,然后突然松口。我匆匆忙忙,步履艰难,步履艰难。灌了几口水后,我被父亲抓住了,就像一只溺水的小猫。

在路边,有人围着一个小菜地,种了一些弯曲的绿色蔬菜。在围墙内,有四栋因地震而倒塌的家庭建筑。建筑物之间的杂草能长到不止一个人。大楼前有一个小体育场,我叛逆而沉默的表弟每天都在那里打篮球。现在,他是一个身高1.9米的父亲,已经搬到了城市,他的生活也逐渐稳定下来。

我大学毕业后不久,“我们的工厂”宣布破产,并把它卖给了一家新兴的、污染严重的民营化工企业。
接管的私营企业挥舞着大刀,按照自愿的原则解雇了大部分员工。工厂里的年轻人外出谋生,留下了近2000名老弱病残者。
当工厂里的学生现在见面时,他们经常怀念那个时代的繁荣。
每个假期,工厂都会给工人家庭分发大米、油、洗衣粉和其他日用品。
在我的记忆中,每天当下班后的哨声响起时,成年人成群结队地回家做饭,而孩子们则匆匆忙忙地完成作业,然后疯狂地跑出去玩。当每个家庭都升起轻烟时,工厂区回荡着父母叫孩子回家吃饭的长音。

在春节,它更加热闹。除夕那天工厂将燃放烟花,而且烟花会一年比一年大。据说一次要花费几万元,这件事已经传到了厂外学生的耳朵里,这并不奇怪。

元旦那天,工厂将举行游园活动。凭借猜谜语和插筷子等几项优势,我每年都能获得很多奖励。
看巴巴电影和假期在工厂里的人没什么不同。父亲会提前移动椅子来占据空间,我们可以先吃晚饭,然后慢慢过去。天一黑,电影就开始了,一些人兴奋地吹着口哨。在白色和黑色的幕布上,许多手影立刻出现,有手枪和孔雀的形状。

过去的繁荣已经随风而逝。元旦的第四天,一个“街头”小学生也重访了“我们的工厂”。他在他的朋友圈里写下了这样的话:当地经济的骄傲,街上学生羡慕的温床,街外学生美丽风景的地标。

这个前年轻人已经成年了
在过去的20年里,唯一没有改变的是工厂家庭区域外嘈杂的茶馆。退休工人每天定期来这里,用自己的杯子泡茶,坐在破竹椅上,打牌,整天吹牛。讨论向厂长要求退休金的工人们在这个茶馆举行了一次会议。

今天,我又听到了这个声音。但是在嘈杂的地方口音中,我找不到熟悉的面孔。每个人都去哪了?
七年前,地震后的第二天,我从北京回来了。茶馆外面有几个临时的人棚。我遇到了小学同学杨,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工字背心,给我讲了这个家庭的生存故事。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绝望。许多年前,他是一个多么淘气的男孩!他不仅带我们去爬树、摘花、偷水果,还偷了他父亲的香烟。

就像我的那些技校毕业后回到工厂接手的同学一样,杨很快就和他们的父母一样,辛苦地挣了几百块钱,打牌、打麻将是他最大的爱好。提前退休的杨福每天批发一些卫生纸,骑自行车卖给镇上的人,以补贴儿子的家用。

其他人的父母被解雇后,他们要么拉了三轮火,要么摆摊,他们的健康状况普遍很差。每次我父亲打电话来,他都会说,“你有个同学,他父亲发现了这种病,估计他活不长了……”

在这几年里,我的小学同学可以分成两组,一组是接管后“消失”,另一组是离开城镇。和后者,我有一些共同的语言,但当我遇到前者,我经常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尴尬在我的嘴里,温暖在我的心里。

只有老房子还认识我
工厂被遗弃了。
一只“三一”起重机,静静地躺在空地面上。所有的建筑都被一张纸覆盖着:这是一座危险的建筑,请不要靠近它。
随着风化的不断侵蚀,建筑的正面只有冰冷的灰色水泥,不规则的裂缝被强烈的地震撕裂,建筑的外观参差不齐,有空空的窗户和洞,像黑暗和凶猛的嘴。

只有我的老房子,还有温暖的红砖外墙。从童年到青春期,我在那里度过了11年。
突然,我明白了时间给空带来的变化。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总是认为从工厂大门走到老房子要走很长一段路,我必须在双杠上转几圈,穿过一条狭窄的过道才能来到我家楼下。今天,人们发现从工厂大门到老房子只有一分钟的步行距离。也许,当生命延长时,空会在无意中被压缩。

当我从地震中回来时,我只记得这座建筑已经从四层改成了三层,第一层完全是地下的。这时,我站在空楼前的地上,看着我经常在梦里回来的地方。
楼梯又破又扭曲,我不知道它们通向哪里。在这短短的楼梯上,有一次我背着书包跑了两步,气喘吁吁地跑回家,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在那个正方形的窗户里,有一个小女孩看着天空空很长一段时间,认为这个工厂是她的整个世界,但从来没有想到未来会有这么多的变化和可能性。

此刻,我在我的家乡,我是一个路人。只有老房子还认识我。
在旅游经济的迷雾中看花
地震后,国有工厂和矿山破产并搬走了。为了避免地质灾害的进一步破坏,停止了对龙门山的开采,失去生产资料的工厂和矿山再也无法生存。曾经的工业强镇,只有借助“地震旅游经济”才能得以维持。

该镇位于龙门山的边缘,左边是海拔3000米的吴韵山,右边是同高的万登山,中间是绵远河。吴韵山,在当地被称为吴韵山,是高和茂密的森林,高峰是很少访问。专业登山者要花大约3天时间才能登上顶峰。

根据百度百科,2007年,我们镇实现国内生产总值37.9亿元,财政收入9162万元,农民人均纯收入5020元。它曾是中国首批57个综合改革试点镇之一,也是全省综合实力百强镇之一。

随着经济支柱的崩溃,这个镇的民生萧条,人口稀少,活力逐渐丧失。这就是所谓的“空心本”。
据政府宣传,该镇旅游资源丰富,可与各县市打包成“一日游”来吸引游客。然而,游客在好奇的看完地震现场后通常会很快离开,因为这里既没有酒店也没有餐馆。

当我们要开车去地震遗址纪念馆的停车场时,前面的车转过身来,我问,“你想停下来吗?”对方说:“如果你想充电,最好停在路边。反正也没有警察。”

虽然停车费没有10元那么高,但游客们不愿意为这个小镇做贡献,这让人们想到它就觉得很复杂。
从地震现场看,只有两家餐馆,但经营条件却大不相同。工地入口处对外开放,标有“低碳生活”和“古镇酒店”的标志,挤满了人;一公里之外,“望城饭店”,斜对着“我们的工厂”,可以说是一个空屋。

走进商店,一个当地三代同堂的家庭正围坐在角落里的圆桌旁吃团圆饭。他们厌倦了等待上菜,有时会谈论哪一种更健康,味精还是鸡精。
为了振兴产业,2013年3月,在距离城镇约10公里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占地6000多亩的光机电工业园,进行产业转移,但现在只有十几家公司开始建设。作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年画,也没有任何溢出效应来让小镇熠熠生辉。元旦的第三天,离镇上只有20公里的“中国年画村”挤满了人,私家车的喇叭不停地响着。远处,绿色的屋檐和白色的墙壁上,油菜花的映衬下,画着传统的新年图画“荷花年有鱼”。在阳光和微风的照耀下,胖乎乎的小宝宝骑着鱼,吹着笛子,露出快乐的微笑。

结论
晋代知望在新安县石狮山伐木时,看见几个男孩在下棋唱歌,就听他们唱歌。当一个男孩只有一样东西和一样品质的时候,他就饿了,比如枣仁。过了一会儿,男孩说,“为什么不去呢?”质量是显而易见的,斧头腐烂了,它被退回来了,但是没有恢复。

一天在我的家乡,一千年外的我的家乡。每一代流浪者都是幸福的,我们都是家乡的“烂客”。
标题:故乡烂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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